皇家列车与胡萝卜女孩 - 01 2024-08-01 C156 衍生作  ------------ <!--less--> > *只记得多年前道别得匆忙，留下一句“明天见”，我便和曾经的誓言中，那几个“一万年的朋友”再没了联系。* > *我与他们的记忆截止在那个夏天，并且我就这样冷漠、温顺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无心荡去岁月的尘。* > *我懦弱地顾虑着，我信仰的思想、我阅读的文字、我钟情的西西里海湾海水的冰凉，是否早已让我不再是我。* <!--more--> ------------ 一切或许始于一场雨： 那个夏天，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151室的窗。 这间地下室仅能容得下三个工位和一台旧式的油印机。机器正发出噌噌的噪音，吐出一塌塌散发着新鲜墨香的《塔斯提亚青年报》。 我俯下身子，视线穿过天井，隐约窥见一份今日的报纸。它的头版写着“21世纪70年代将是混凝土味冰淇淋的天下”。 艰难地避开几处水洼，捏着鼻子穿过几条黏腻、湿臭的小巷，我来到升降机前。这是进入《塔斯提亚青年报》编辑部所处的A-18掩体353单元的唯一入口。 升降机识别了我的信息，这个锈迹斑驳的铁笼缓缓下降，将我送至了编辑部所在的地下空间。 除了黏滑的霉菌、喜湿的昆虫和采编部的三人外，这地穴中估计再没有其他活物。 走廊里的昏黄灯光投射下雨脚的影子，暗色的丝线在地面上平行或交织，却比我们四点钟还未清醒的思绪更齐整。 凌晨四点，A-18掩体仍在美梦之中，编辑部的工作却已经开始多时。四点半前完成制版，五点之前所有的报纸都将印刷完成，并在六点之前打包运送到A-18掩体的各处，以保证大部分居民能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花上5分钱买上一份正冒着热气的《塔斯提亚青年报》。 如今，习惯了慵懒日子的我，已经无法想象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的生活了。 几年前，我通过投机获利，终于如愿离开了我蓄怨已久的A-18掩体，在罗马的小型要塞定居了一年时间。 但是通过计算，我发现在罗马的开销不足以让我轻松地渡过余生。我便又在西西里岛一片无名海滩上找到了一节印有皇家标识的窄轨车厢，简单布置后在此安顿。 它废弃多时，周身爬满藤蔓，散落雏菊。游泳、音乐、阅读，不再关心粮食和蔬菜、政治和社会抛诸脑后，更没再见过凌晨四点的塔斯提亚。 ------------ 一切或许开始于胡萝卜胶： 它味道酸涩却极富营养，在维持生命上有良好功效。 曾经，我不得不在每天的通勤路上艰难地啃食着前一夜配给的胡萝卜胶作为早餐。粉状的多糖化散在我口中，为平淡的面糊口感添了些许起伏。 仅仅是战后的第五年，A-18掩体的食物就恢复了足量供应，我们没有不感到满足的理由。 直到今天，食物的供应尚且困难，我们的政府却从未放弃过任何一家报社，也许他们认为《远东食谱——巴哈姆特鱼100吃》周刊在必要时刻也能成为他们的喉舌。 一阵酸涩从我的胃里涌上，这不愉快的灼烧感证明你十分钟内享用过300cc以上的胡萝卜胶。 ------------ 一切或许自我来到151室的那天起就注定了： 穿过一道不算长的走廊，油印机的无聊噪音愈加吵闹。拉开151室的沉重铁门，熟悉的酸臭味扑面而来。这家三流小报的采编部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冷冷清清。 “麻烦把暖气开大点，约尔大叔。”我们的编辑，菲利普斯小姐，常常如此使唤着我，“好啦，谢谢你。” 虽然我并不否认大叔的称呼，毕竟相较于那时还未成年的菲利普斯来说，二十余岁的我确实活得够久了，但是我仍希望她能喊我一声主编。也许身处底层的我，偶尔也是想拥有作为上级，更作为一个成年人理应享有的权威的。 “印刷顺利吗？”我问道。我踩在凳子上，踮着脚，勉强可以够着暖气阀门。 “我刚给那机器上完墨呢！今天恐怕不会太快。Imano二十分钟前才排完版，而且她的文章总是格式不对，要花些时间调整。她可是三十分钟前才下班，你还是别再勉强她了。”菲利普斯敲击着键盘，修改着Imaro文章中的标点和行距，一边这样向我抱怨。 在塔斯提亚采编部做主编的日子里，我常给我的两位下属安排大量的外派，一到两天之后她们才会回到151室向我呈上一份报告。这时候我总会语重心长地提出一些可有可无的建议，包括但不限于“图片太少”“采访不够”此类，她们便不得不再离开151室一段时间去满足我的要求。如果我的上司夏老师不来这里巡查我们的工作，这48至60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在151室独处。并不是说我喜欢这房间里的酸臭气息与颜色鲜艳的大块霉斑，只是享受独处的体验。那时的我租住一间组屋，睡着十个人的通铺，环境比监狱更糟糕。若有难得的空闲，我便会就着从天井洒下的阳光谱曲和阅读。 和其他的普通报社一样，塔斯提亚采编部靠补贴为继。在大部分日子里，工资可以满足温饱；苦难的时候，连一口胡萝卜胶也是不可多得的吃食。 在151室度过的夜晚，多到我数不清。政府无法为我们开出工资，令我们租不起住处的那几个月，我将唯一的行军床和被褥让给了菲利普斯和Imano小姐，靠在油印机上勉强入睡。 ------------ 一切或许从离开A-18的那个想法诞生之时就开始了。 我向往的自由，是能随心选择我每天早上吃些什么的自由。我向往的生活，是每天有八个小时供我谱曲和阅读、有八个小时供我私密地进行睡眠的生活。 我劝慰自己，想让自己相信，我已经拥有了我想要的人生： 我不富有，但我的钱财足以我在皇家列车中清贫地住上七十年；我没有权力，但迷迭香的芳香已经让我满足；我不缺朋友，几年的时间已经让我与当地人结下了友谊，当然还包括我的那些尚且拥有情感的机器人们。 我却不识趣地怀念151室的苦日子。今天的我因孤独感而彻夜未眠，只想与菲利普斯、Imano小姐夏老师再见上一面。 也许一切是从现在开始的才对。 标签： A-18 皇家列车与胡萝卜女孩 小说